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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首男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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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首男配

施瑯跪在地上, 聽到施崢如的臣服,心裏對他的種種不滿散去了大半,甚至生出幾分別樣的欽佩。

這一局, 昌陽確實設計了他。施崢如此刻也明白了。

但不管他前期對昌陽多麽防備、有多少偏見,在這個皇子無能年弱, 皇位無人可繼的局面裏, 他迅速拋棄了根深蒂固的觀念,態度發生了最大角度的轉變——只因他判斷形勢後, 發現昌陽繼位才能保證北齊安定。

施崢如無論對子、對己、對皇室都一樣的態度:江山為重, 國家為上。

施瑯對他的不滿自然就淡了, 反而佩服這種冷靜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人。

他看著眼前的金磚地面, 聽到昌陽走上臺階, 穩穩的聲音傳來:“眾卿, 平身。”

新帝確立,第一件事就是給皇帝治喪。

喪儀上,茗妃母子無權無勢不敢與昌陽貴妃爭鋒相對,哪怕心中有再多想法,情勢所迫, 不得不低頭。

麗妃母子卻不是。

麗妃第一天進入靈堂, 便冷著面孔質問戚貴妃, 皇帝去世情景到底為何。不等戚貴妃應對, 她就撲到皇帝靈柩上痛哭,一邊哭一邊指桑罵槐, 影射昌陽奪走了元琮帝位。

此事無須昌陽出手,戚貴妃直接命人將她拖走了, 後來給她報了病,把人看守在寢宮, 不許她再出來。

元琮借此想要大鬧,昌陽冷聲說:“父皇曾說過,元瑉的腿傷一日不好,你不得出思月殿一日。此時允你出來,是希望你送父皇最後一程,全了父皇養育你之恩情,你若不甘願,回思月殿去!”

元琮當然不會就此平靜,他表面不再說什麽,背地裏卻想糾集黨派反對女帝。

沒有了施崢如和施伯亦,這幫人糾集得不容易,勉強在皇帝出殯前,形成了一股勢力,在朝廷外無數反對的文人聲援中,在昌陽這個新帝舉行出殯大禮時,出列阻止,不許她以繼承人的身份行此禮。

昌陽只掃去一個眼神,橫空冒出的禦林軍便將所有人等拿下,參與的官員全都摘掉烏紗帽,削去功名。

元琮在激烈沖突中傷了半邊臉,不等醫治就被關進了思月殿。

麗妃想沖過去救兒子,被身邊的侍女大力控制。福柔想要為弟弟求情,為施伯亦拉住手:“你想想蘅兒。”

福柔對上女兒倉皇的視線,腳上再無半絲力氣。

昌陽平叛的速度與狠辣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,別看她女流之輩,登上皇位,她就是帝王,帝王之威非一般人能承受。

先帝對兒子尚有溫情,昌陽對兄弟,估計巴不得找機會處死了。元琮才十歲出頭,第一次體會到皇權更替的巨變,也明白了那日慶王叔為什麽捂他的嘴。

當元琮被拖下去後,元瑉出列,端正行禮:“時辰已到,恭請陛下行禮。”

眼看最後一位皇子也表態臣服了,眾臣紛紛下跪。

昌陽的帝位,在大行皇帝出殯後,徹底穩了。

皇帝喪儀結束,昌陽直接住進了皇宮,施瑯留在公主府打包行李,準備搬進宮中。

各個庫房都收拾得差不多時,宮中突然來旨,傳旨的是跟在女帝身邊的女官寧兒,帶著一串人馬,浩浩蕩蕩到了公主府。

寧兒笑吟吟地看著施瑯:“施公子,陛下有旨——”

施瑯若有所感,掀起衣擺跪下。

這是昌陽為帝之後第一道聖旨,也是自古以來第一道封皇夫的聖旨。

南越的身份,面首的經歷,施家私生子的傳聞……說起施瑯,外界對他的印象各種各樣,但在這道聖旨後,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感受——命真好啊!

命不好的,自然是那位前駙馬了。如今也不知道投胎到哪家了。

施瑯接了旨,臉上滿是笑意,卻不驚訝,只笑吟吟問寧兒:“阿犀在宮中可好,你們可還適應?”

寧兒露出進門後第一份疲憊之色:“宮中事務繁多,新舊更替有太多事要做。太後娘娘之前強忍悲傷,如今喪儀一過,便有些撐不住了。皇上讓奴婢帶話,中宮已備,施公子何時入昭陽?”

邊說,邊笑了起來。

施瑯想到昌陽催促他去陪她的樣子,同樣眉眼含笑,卻不答先問:“皇上為我備了昭陽殿,自己就寢何處?”

寧兒挑眉:“陛下在昭陽殿住三日了。除了剛才那句話,陛下還交代了一句,”她清清嗓子,學著昌陽的語氣,“施瑯,你再磨嘰,兒子送進來,自己住冷宮去!”

施瑯失笑,轉身往回走:“去,現在就去。”

他走了幾步跑起來,跑進院裏一把扛起正玩泥巴的兒子:“兒砸——走!找你娘去嘍——”

“呀——爹——我的超級無敵大城墻——”

“去禦花園玩!”

昌陽在禦書房批喪儀期間積攢下來的奏折,禦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,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站在門口的光中。

一個喊:“娘!”

一個喊:“娘子!”

昌陽筆一頓,笑了,放下手中奏折起身:“你們總算知道來了?”

走近了一看,發現兒子滿手泥巴,施瑯的月白外衫上幾個黑手印……

“你們滾泥坑去了?”她笑容頓在臉上,後退了一步。

文哥兒感受不到他娘的退卻,一個猛撲,兩手泥巴撲到了他娘親的龍袍上:“娘——你怎麽這麽久都不回家呀!”

施瑯笑瞇瞇地走近:“臭小子在玩泥巴,我一聽你想死我們了,扛著他就來了。”他伸開手臂,“娘子,為夫也想死你了。”

昌陽腦中仿佛出現了那個場景又好笑又暖心,嘴裏說著“誰想你了”,身體卻誠實地窩進了他懷中。

文哥兒被擠在父母的腿中間,仰頭看不見,走開舍不得,不管了,一把抱住爹娘的腿,傻樂。

“喪期過後,我們正式行大婚禮,你可有想邀請的親友?”昌陽把讓禮部擬出來的大婚儀式遞給施瑯看。

施瑯當然有:“離家多年,再未回去,聽說外祖父外祖母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了,若是他們吃得消,我想把他們都接來京都養老。”

“可。”昌陽同意,“宮中有禦醫,看病抓藥比民間強許多。你現在就寫家信,再派幾個人去接,等他們到了京都,大婚之期應該近了。”

說到派人,昌陽把一塊黑色的玉石質地的令符遞給了施瑯。

施瑯沒見過這東西。

“歷代皇後掌管的宿衛,經母妃訓練擴張,如今正好五百人整,專護衛後宮,聽皇後調遣。以後交給你了。”

施瑯聞言接過,握在手心。第一天就把五百人的隊伍給他,這是昌陽的信任。

除了移交皇後的權力,昌陽又和他商量起別的事情。比如元瑉的分封、王府選址;元琮的處罰;麗妃如何安置以及後宮諸位太妃怎麽養老。

雖然地位發生了改變,但兩人相處,依舊一如從前。

一切商量完畢,昌陽突然問:“如今,你可還想要回到施家?”

施瑯反問:“你想讓我回去嗎?你需要我回去,我就回。”

他說的話,昌陽信,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:“你自己的想法呢?若只問你心中所想,你想不想回?”

施瑯搖頭:“來北齊找生父是真,但見過他後,所有對生父的期待都消失了。若是可以,我甚至想從母姓,不想與他再有瓜葛。”

昌陽點頭:“那就不認了。”

此後,她再沒提起這件事,仿佛當時只是隨口說說而已。

先帝喪期過去的第一年,女帝與皇夫的大婚就拉開了序幕。施瑯接來了外祖父母和舅家,大婚儀式仿照最高規格的帝後大婚舉行,舉國歡慶。

大婚過後下半年,官員三年一次考評開始,部分外官回京述職,昌陽坐在金鑾殿,見到了在外任職六年,回京等待吏部考核並調任的樊輝。

昔日公主府後院熟人,如今一君一臣。

樊輝恍恍惚惚,想起施瑯當初勸他的話:“你厭惡官場阿諛不公,但若是在公主手底下做事呢?”

考中為官後的很長時間,他都在暗暗腹誹施瑯的詭計多端,明顯是爭風吃醋想把他們趕走,卻說了那麽多冠冕堂皇的話哄騙人。

現在,他突然有種實質般的感悟——施瑯……沒騙他?

老實的樊輝心中升起許多悔意,覺得自己誤會了施公子人品。

隔日,施瑯召見他,約他敘舊,皇上不在,只他們二人。樊輝態度出奇地好,甚至有幾分親切,直到施瑯說:“樊大人至今未婚嗎?可要我幫你牽線保媒,請陛下為你賜婚?”

樊輝:我謝謝你。果然沒誤會。

樊輝這樣的年輕官員回京述職的很多,他們年紀輕、心懷理想、品行過關,在京城呆了一段時間,又經陛下禦批,被調任到各地赴任。離開時,對女帝的忐忑已經散去大半。

女帝的帝位隨著她一次次英明的施政而漸漸穩固。帝位牢固後,空蕩蕩只有一個皇夫的後宮又被一些小人盯上了。

昌陽拿著厚厚一疊勸她開枝散葉的奏折來找施瑯:“這種折子越來越多,你看怎麽辦?”

施郎一本一本打開看,看完看向昌陽的肚子。

昌陽捂住小腹:“你看什麽?”

施瑯拿著奏本上下晃動,似在琢磨:“女子與男子不同,你想要開枝散葉,只能一個接一個生,與後宮進多少男人好像沒多大關系?各位大人肯定是催我努力一些,讓陛下早日有喜訊啊。”

昌陽嚇得轉身要跑:“不生!有本事你自己懷孕!”

施瑯伸長了手臂攔腰將人擋下,手一用力,昌陽便整個人騰空被橫抱進懷中。

“陛下跑這麽快,是想見哪位新人去?”

“什麽新人,我去禦書房。”

“哦,看來這位新人是朝中新秀?”

“胡說八道,朕與朝廷命官何來私情!”

“沒有私情,陛下為何整日流連禦書房,不常回昭陽殿?”

“施瑯,再胡攪蠻纏我打你板子……”

“你看看,果然是厭煩了舊人,都要打我板子了。”

昌陽癱在他懷裏,服輸了:“你想怎麽樣?”

“明日文哥兒生辰,你我休假一日,陪文哥兒玩一天。”

昌陽意外:“就這?”

施瑯垂首吻在她唇上:“我的私心,想與你完完整整相伴一日,不談國事家事。”

昌陽眉目一松,挽住他的脖頸擡起頭回吻:“施瑯……”

輕輕的呢喃溢在彼此唇間:“其實我也累了……”

兩人額頭抵著額頭,鼻尖碰著鼻尖,合著眼聽著彼此的呼吸。

權力越多,地位越高,自由很多,但也很累。很多事看似談笑風生著過去了,心中的疲憊卻不是真的風過無痕。

但好在,他們身後還有彼此。

第二天,文哥兒睜開眼就看到了笑吟吟坐在床邊等他起床的爹娘。

“今日是我們文哥兒生辰,爹娘送你去上學,下了學再來接你,陪你吃長壽面,可好?”他爹站在床頭問。

“娘親手為你做。”他娘說。

文哥兒激動得瞌睡全沒了,抱著被子猛地起身:“真的?!”

皇帝和皇夫為了陪伴長子生辰,親自接他上下學的消息傳出皇宮,想做裙下之臣的某些人猶豫了幾分,懷疑是不是皇帝拒絕後宮放出的信號?

徹底打消這些人念頭的是,皇帝真的懷孕了。

這是昌陽和施瑯不曾料到的意外,昌陽不想生孩子,太痛苦了,生產更仿佛去了半條命。但文哥兒生辰那日,許是太過松散,兩人一時沒節制,避孕沒做到位。

施瑯也有些怕,在這個年代,照理說,昌陽這個年紀很難有孕了,同齡人有的已經做祖母。

滿朝文武也都心驚膽戰。陛下生育,前所未有,他們實在沒有史書可以借鑒、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啊!

昌陽是第一個鎮定下來的人。苦惱了幾日後,該吃吃該喝喝,該上朝上朝,該發火發火,誰也不敢在此時頂著她幹。

施瑯見狀,慢慢壓下擔憂,開始和太醫院的婦科聖手討論孕婦保養等醫理知識。

某一日,昌陽度過了孕吐期,身子舒服了很多,她和施瑯攜手散步,走到了昭陽殿對面的宮墻邊,夕陽照在皇宮的紅墻黛瓦上,一片金碧輝煌。

“施瑯,走到今日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。”

施瑯:“什麽道理?”

“這世上,沒有邁不過去的坎,沒有一成不變的計劃,坦然應對就是。世事難測,唯自強不息。”

施瑯與她十指相扣,笑言:“陛下自強,我搭陛下的順風舟。”

昌陽滿腔感慨頓時消失,伸手打他:“沒有一點正經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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